“这个地方的气氛真叫人不舒服。”
帕瑟尔跋涉在漆黑的隧道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前后左右都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隧道壁是由灰色的石砖砌成的，砖块间哗哗地流着水，从头顶上滴落下来，流淌在地面上的积水完全漫过了脚面。
这里是维克托瓦尔某处的下水道，虽然这座城市建造在终年都很难下雨的荒漠上，但这些下水道里却充满了潮湿发霉的气味，偶尔会看见有几只老鼠从蒸汽射灯的边缘处飞快跑过。
夜里冰冷的空气让帕瑟尔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他现在满脑子的想法就只有赶紧完成任务，回到旅馆里面喝杯牛奶好好睡上一觉，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跑到下水道里做任务都不是什么太好的选择。
“下水道里面只有一群该死的老鼠，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看着前方漆黑的通道，帕瑟尔皱起眉头。
虽然看在委托金的份上，表面上帕瑟尔对这次的任务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抱怨，但是却无法理解这些城卫队员要刻意选在这时候进下水道，白天的时候明明也可以的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负责巡夜的人说昨天晚上这下面传来奇怪的响动，于是就有几个人下来查看情况，但是那几个人之后都没有回来。”走在旁边的那名城卫队员回答道，除了领队的队长手里是一份维克托瓦尔城下水道的地图外，剩下的五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盏蒸汽射灯，腰间挂着沉甸甸的子弹带，将同样装满了子弹的炼金步枪背在身后。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任务内容的话，看这些人身上的装备，帕瑟尔大概会以为他们是来打仗的。不过在这个下水道里面除了到处跑动的老鼠以外，大概也没什么可以让他们用来射击的东西吧。
“听起来像是恐怖小说里的剧情。”耸耸肩，帕瑟尔直接了当的说。
其他几个人听了之后，也都纷纷露出赞同似的笑容。
本来在这种漆黑压抑的地方人本来就很容易紧张，偶尔开个小玩笑会放松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你也算是运气不好的，我们刚好打算下来找那几个没有回来的人，城市的下水道工程因为后来扩建过几次的缘故，许多最初设计的通道都没有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估计他们也就是不小心在哪个地方迷路了吧。”一个年轻而且长相普通的城卫队员拍着帕瑟尔的肩膀说道，如果不是他这一身的行头，大概也就跟外面的一般市民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不过我有听几个老兵说过，这座城市的地下有一座吸血鬼的城市，在联邦将维克托瓦尔纳入领土范围之前，这座城市的城主下令将在战争中抓捕来的人献祭给那些吸血鬼当做食物，也因此在对外的战争中一直能够获得血族的帮助，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整座城的人都一夜之间死绝了。”另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城卫队员说道，说话时的口气完全就像是在说恐怖故事。
“即便是瘟疫，也没办法让整座城的人一夜死绝吧，维克托瓦尔也不像是会发生天灾的地方。”帕瑟尔认真说道，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只水里的死老鼠。
“就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算一算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来城里一直都没出过什么怪事，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冒出来了。”戴着眼镜的城卫队员分析道，这家伙大概是在场的所有人里面最弱的家伙，虽然对方看起来一脸很镇定的样子，但是帕瑟尔毫不怀疑要是发生什么危险的话，这家伙绝对会是第一个拖后腿的。
连这种摆明了只能干文职工作的家伙都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看来难民潮让城内严重缺乏人手的传言可不是假的。
“谁知道，但如果是吸血鬼的话，应该可以不吃不喝在棺材里沉睡很长时间，万一要是突然苏醒过来，应该会觉得很肚子饿很想喝人血才对，说不定我们的人就是被那种东西给抓住了。”身后背着巨大背包的健壮男子警惕地说，脑袋几乎要碰到头顶拱形的天花板。
帕瑟尔知道在那个背包里面装着的，是够他们六个人维持三天的干粮和淡水，除此之外大概还有些比较重的装备。看样子这些家伙大概是打算在下水道里面待上一段时间了，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人想要找回同伴的心情，不过说句不太好的话，帕瑟尔可不想陪着这些人一起钻下水道。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寻找失踪的同伴。那些吸血鬼的传言我不想再从你们嘴里听到一个字，明白了吗？”领头的队长回过头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语气中隐隐透着怒气。
众人顿时安静，有人甚至不敢抬起头来，那个小胡子的表情尤其窘迫。
“明白了，队长。”其他人都很知趣地回答。
“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不怎么喜欢和冒险猎人一起行动的，你要独自行动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走都无所谓，但是若是接下来你给我们扯后腿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一个人丢下，想必城主大人应该不太会在意一两个冒险猎人的死活。”走上前，城卫队队长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帕瑟尔，不置可否，他觉得这个人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向来都习惯了自由行动的冒险猎人，被严格执行命令的职业军人看不惯，以至于在共同行动中遭到对方的排斥，这样的情况帕瑟尔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毕竟大多数都只是短期的任务，大家只要各自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没必要非得相处得那么融洽。
“嗯，我明白。”点点头，帕瑟尔应声道。
“很好。”队长收回视线，所有人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隧道的前方渐渐开阔起来，很快两边的墙壁就被漆黑的虚无所取代，看来他们已经到了下水道交叉口的位置，帕瑟尔把蒸汽射灯的光柱打向头顶。
拱形的顶部看起来就像是宫殿的门洞那般庄严而华丽，那是一整块被打磨得犹如少女肌肤一般光滑的花岗岩，看起来古老而美丽，表面还有错综复杂的天然纹路。支撑着这个圆形穹顶的石柱上雕刻着细密的花纹，这种古老的雕刻工艺看起来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这里保存得非常完整，好多地方几乎跟最初修建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到对面的三条通道之后，帕瑟尔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十字路口，而且这并不是城市下水道的一部分，而是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的某个地下遗迹。
“看一下地图，我们到哪里了。”帕瑟尔问道。
“很遗憾，地图上没有这个地方。”戴着眼镜的城卫队员看了眼手中的地图，朝着帕瑟尔耸耸肩然后一脸无奈地回答道：“不过这很正常，城市的下水道有很多地方都没有被标注出来，而且也没人会特别在意这种事。”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找条路吧。”帕瑟尔的脸色有点难看。
“等一下，刚刚我好像看见了什么？”那名年轻的城卫队员用蒸汽射灯一扫，好像有个影子从光束的边缘处闪过，还没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就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看体型似乎比老鼠大很多，某种动物吗？那个行动的方式应该不会是人类。
年轻的城卫队员有些纳闷。
“大概又是老鼠吧，别老是疑神疑鬼的。”壮汉有些不以为然。
“好像不是老鼠，我过去看看。”心中感到有些不安，那名年轻的城卫队员向着刚才看到有黑影闪过的地方走去，然后当他将光束照向脚下的水面时，立刻便发现了泡在水里面的那个东西，“这个是……行军水壶，怎么会丢在这种地方？”
满脸的诧异，年轻队员弯下腰将泡在水里的行军水壶捡起，上面的背带只剩下了短短的一小截，而且边缘处有明显的被烧灼的痕迹。破烂的行军水壶里面甚至还泡着一小截断掉的大拇指，让人有些不太忍心去想那个人究竟怎么样了。
“金属被腐蚀得很严重，这是怎么回事，你以前见过这种痕迹吗？”年轻队员将行军水壶递给身后闻声而来的眼镜男，对方接过之后借着蒸汽射灯的光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有，我也没有见过，不过能够把金属腐蚀成这个样子，恐怕连人体也……”
光束向着前方的水面照去，浑浊不堪的水面上飘着些许粘稠的漂浮物，隐约还能够看见掺杂在其中的军服布料，连同人体组织一起，被某种强酸溶解成溃烂发泡的蛋白质。
“照这个情况看，那两个人是凶多吉少了。”眼镜男收回视线，叹气道。虽然在这件事之前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但对于同伴的死也是颇有些兔死狐悲，尤其是遇上这种脸尸体都没剩下来的死法。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回去向上级通报这件事情吗？”将视线转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十分信赖的队长身上，长着小胡子的城卫队员反问。
“不，我们得继续调查下去，必须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队长的眼神变得凌厉，将背上的炼金步枪取下来握在手中，咔嚓一声上好膛，“全员进入戒备状态，注意周围任何出现的不明生物。”
其他几名城卫队员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纷纷照着队长所说的将炼金步枪对准四周，警戒着黑暗中所发出的的任何响动。
“我不觉得继续前进是个好主意。”看着行军水壶上的痕迹，帕瑟尔郑重地说，心中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在对于整个情况都几乎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前进只会让同伴身处危险之中。
……必须阻止他们。帕瑟尔思忖。
“我没有在问你的意见。”队长厉声道。
“我能够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再让任何人冒险了。”帕瑟尔压低声音，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说服力一些，“你觉得就凭我们现在这几个人，碰上袭击了巡逻队士兵的那种东西，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对方瞪着帕瑟尔，不发一语。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一名城卫队员突然大喊起来。
“小心！前面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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